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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言书 > 丞相的替身前妻 > 第8章

第8章

    残冬未消,檐角积雪映着惨淡的天光。

    陆渊立在院门前,一身玄色锦袍,腰间玉带沉冷,整个人如淬了寒刃。

    天色倏然阴了下来,风卷着碎雪扫过大理石阶,像一把钝了的刀口刮过皮肉,露出底下森白的骨。

    春楠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

    陆渊的目光从脚边的画像移到明妩脸上。

    他生得极好,眉如墨裁,眼若寒星,偏那眸光冷得渗人,凝着一层薄霜。

    明妩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狐裘领口的绒毛被呼出的白气洇湿,紧贴着脖颈,又冷又痒。

    他生气了。

    虽然分开了三年,明妩却仍记得,这男人平常脾气甚好。就是喜欢吃些莫名其妙的干醋。

    每每这时,他就是这般。

    不言不语,只静静瞧着她。

    不过,他也很好哄,只需她扯住他的袖角,软声唤一句“夫君”。他再大的火气也会消弭于无形。

    转而回过头来哄着她。

    母亲说,这男人啊,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既霸道又幼稚。

    “夫君。”

    明妩如以往一般,扬起一个笑,上前两步,伸手去挽他。绣鞋不着痕迹地将地上的画纸往旁边一拨。

    然而,就在指尖将将触到他的袖缘时。

    “二哥!这女人她打我!”

    陆雨萱不知何时折返,她一把将明妩推开,横插在两人之间。捡起地上的画纸,横到陆渊面前,声音尖利。

    “就因我撞破她私藏三哥的画像,说了两句实话,她便恼羞成怒!”

    残破的画纸,粘了些泥巴,却仍能清晰地看到画中人是陆沧。

    陆渊唇角轻微下压,乌沉的眸子愈发森冷。

    明妩抬眸直视陆渊,嗓音有些发紧:“这不是我的东西。”

    陆雨萱冷笑:“二嫂敢做不敢认?我说呢,那天三哥怎么会为你说话,原来是你们早有……”

    “四妹。”陆渊忽然开口。

    轻飘飘两个字,却让陆雨萱瞬间噤声。

    他的目光落回到明妩脸上,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给四妹道歉。”

    明妩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春楠急得膝行两步:“相爷明鉴!那画像是奴婢在那边……”指着她们方才捡起画像的地方。

    “放肆!”陆雨萱厉声打断,“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二嫂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

    “哦,我知道了。二嫂是见事情败露了,就想拉一个丫鬟来顶罪。”

    春楠见陆雨萱睁眼说瞎话越说越离谱,急得直摇头,动作大得整个身体都在摇晃。

    “不是……不是这样的……”

    陆雨萱打断了:“你这丫头,还真是衷心。你跟本小姐说说,是不是二嫂威胁了你?”

    春楠急得要哭了,可她一向不会争辩,更没有急智,只来来回回一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明妩看着陆渊毫无波澜的眼睛,忽然明白了。

    他不信她。

    或者说,他相信了陆雨萱的话。

    明妩胸口发闷,像堵了一团浸水的棉。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沉沉地覆在头顶。

    天光被吞噬殆尽,只剩一层病态的惨白,从云隙间漏下来,照得屋瓦泛着冷釉般的青。

    要下雨了。

    明妩将还在试图争辩的春楠拉起来,竟然他不信她,她说再多也不过是徒劳。

    不就是道歉么?

    明妩走到陆雨萱面前,对着她福了福身。

    “四妹,对不住,我不该打你。但是……”

    语气一转,扬手夺过陆雨萱手里的画纸,“刺啦”几声撕得粉碎,扬手一抛。碎雪似的纸屑砸了陆雨萱一头一脸。

    “你也休想栽赃我。”

    明妩说完,拉着春楠头也不回地走了。整个过程没有再看陆渊一眼,她是真的生气了,气他偏袒他的妹妹。

    气他竟不信她。

    经过陆渊身侧时,带起一阵冷香。

    他袖中的手指倏然收紧,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待到人影远去,陆渊侧眸看向还在气急败坏抖落身上纸屑的陆雨萱,声音沉冷。

    “她是你二嫂,你该尊重她。这夜你就呆在祠堂抄写家规。”

    “什么?!”陆雨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整个相府谁不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是怕闷在屋子里。更别说,还要抄劳什子的家规。

    “二哥,今日可是冬至,我同赵家小姐约好了……”

    “五遍。”

    “……”

    “十遍。”

    “我抄我抄。”生怕再耽搁下去,陆渊会再翻倍,陆雨萱慌慌忙忙跑了。

    檐下只剩陆渊一人。

    他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葱绿树丛后透出来的一缕月白衣袍,眼底暗潮翻涌。

    离开时,脚踩过落在地上的一块大一些的残纸片上,脚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画像中,陆沧的那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俊脸上。

    待到陆渊的身影再瞧不见,陆沧才从树丛后走出来。

    捡起地上被踩得面目全非的纸片。

    见到画中人像时,陆沧瞳孔微微一缩,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理智告诉他,应该将画纸毁了。

    可他却鬼使神差地将纸片紧贴胸口藏入衣襟。

    如同藏起一个不该有的妄念。

    -

    回到离院,明妩冷静下来,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懊恼地敲了一下头。

    冲动了,她该先证明那画像不是自己的才是。

    当时她实在是气狠了。

    可转念一想,他已信了陆雨萱的话,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就算她争辩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窗棂上悬挂的铜铃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发出的嘈杂声音惊得窗边的雀儿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夫人,您别难过。相爷定是误会了夫人,奴婢这就想法子去东院跟相爷认错。”

    春楠说着就要往外跑。

    “不用了,他不会信的。”

    春楠红着眼圈,愧疚地低下头。

    “夫人,您打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不怪你。”

    是他不相信她。

    是他偏袒偏信他的妹妹。

    他陌生得让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她等了他三年,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是这分念想让她在父母离世的绝境里,还包有一份希望,还能……撑着。

    青瓷茶盏被攥得发烫,指节都泛了白。

    夏栀端着药碗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明妩下意识地蹙眉:“昨儿太医不是说,不用喝药了吗?”

    夏栀浅笑着将药碗递过来:“这不是药,是参汤。是前些时日,相爷着徐侍卫送过来的。”

    明妩握着药碗的手微一紧,褐色的参汤在白瓷碗里轻微荡漾。

    夏栀在明妩的反应看在了眼里,笑着道。

    "夫人还在生相爷的气?"

    “没有。”

    夏栀笑了笑,温声道:“奴婢过来时,听闻四小姐被相爷罚了。”

    春楠一脸欢喜:“相爷定是在为夫人出气。”

    明妩指尖微顿,参汤轻晃,有几缕从白瓷碗沿溢出,在白瓷碗身上落下一道浅褐色的淡淡水渍。

    “夫人也莫要怪相爷,四小姐一向任性惯了。今儿相爷竟罚了四小姐,可见相爷心里是有夫人的。”

    “奴婢虽不知,夫人与相爷之间发生了何事。但奴婢晓得一个道理,这夫妻间的情分啊,是需要经营维系的。”

    见明妩神色似有所动。

    夏栀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今日是冬至,夫人不若做些角子,给相爷送去。天街今夜有灯会,晚上夫人可以与相爷出去逛逛。”

    灯会?

    早就听闻长安的灯会很热闹,在扬州时,有一回看到杂书上记载长安灯会。她很是向往。

    那时候,夫君搂着她说。

    待明年带她去长安看灯会。

    只是还没有等到第二年,他就失踪了。

    明妩被说动了,喝完参汤,她就径直去了离院的小厨房。

    “没想到夫人厨艺这般好。”

    明妩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曾经,她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在尚书府的三年,她学会了很多。

    做好角子后,明妩觉得有些单调,便又多做了一样点心。

    “夫人这梅花糕做得真好看。”

    明妩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将糕点做成了梅花状。她默了一会,让夏栀将膳食与糕点装好。

    出门时,天下起了小雨。

    冬日的雨来得轻悄,不似夏雨的酣畅,也无秋雨的缠绵。它只是细细地、密密地落着。

    明妩撑着一把木质油纸伞,提着食盒往东院的方向走去。青石板路面已被雨水浸湿,踩上去粘腻腻的。

    庭院里的早梅谢了,只剩零星几瓣残红,伶仃地缀在枝头,风一过,便簌簌下落。

    到东院时,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

    “相爷有令,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春楠气得不行:“什么无关人等?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夫人。”

    那侍卫瞥了明妩一眼,不为所动。

    显然在他看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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