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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国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将在30分钟后到达鑫都国际机场。现在是京市时间上午9点30分,地面温度9摄氏度。请您提前整理好随身物品……”

    乘务长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提醒着乘客本次航行即将到达终点。

    蜷缩在座位上睡觉的青年被广播声吵醒,他轻轻按了按鼻梁,将口罩向下一拉,拿起一旁的玻璃杯,猛的灌了一大口的水,不等咽下去,就又把口罩用指尖勾了回去。一套动作下来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空调的作用下,原本温热的水此时已经凉透,但这口偏凉的水却很好的袪散了梦里的灼热与不适,让人能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正好这时,从耳朵上仅剩的一只耳机中传来了一句歌词——我离开了北方。

    先前的梦并不太好,也许是因为他觉浅,而飞机的引擎声又过于嘈杂,加之从四周偶尔传来的交流声,像夏日的蚊子萦绕在耳畔嗡嗡作响,因此他睡的并不太安稳。

    因此,那怕有一只耳机早己不知滑到去了那里,他也没有查觉到。但仅剩的那只耳机却敬业而顽固的留在了他的耳朵上。

    那句歌词揉杂着他的体温与飞机的轰鸣声提醒着他,他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

    简短一句便足以点醒梦中人。

    向座位后摸了一圈,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用力一拉,是失踪了半天的耳机。

    将耳机收好,把乘务员小姐给的毛毯叠好,放到小桌子上。

    这场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要扺达目的地了,像南迁的候鸟终究还是要回到南方。

    漫长的旅途带来疲惫,而归家的喜悦无视一切。而现在,只需要等待飞机落地,候鸟归乡。

    过了一会儿后,从身后传过一句询问。

    “您好,先生。您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请问您需要我的帮助吗?”

    乘务员小姐温和而带着着关切的声音响起,青年转身望向过道。

    而前来回收毛毯的乘务员小姐的眼睛里,却不经意间撞进了一泓干净澄澈的秋水。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皮囊美艳者,不知凡几。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她目前只见过这么一个。

    而且她有种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曾经在那里见过青年。但是这么出众的人,她不应该毫无印象。

    那怕青年只是简单穿了件黑色羊毛大衣和黑色长裤,却将人勾勒的如松似鹤,俊秀不凡。同色的内衬将脖颈紧紧包住,莫名透出丝禁欲气息。

    黑色的口罩将他大半张脸覆盖住,按道理来说,大面积的黑应该带来的是阴郁感。但他不不是。

    那怕是有过长的微湿发梢挡住了眉毛,但那双眼睛却清明透亮,像是一颗熠熠生辉的黑钻,在向世人宣告,这是个很漂亮的人。

    只是对社畜而言,长相如何并不是最重要,再好看的皮囊也比不过工资卡上多几个零。

    但现在,那几个零像夏天的萤火虫一样,一闪一闪的。

    只需要简单看一眼,青年额头上沁出的汗与被微微打湿的发梢便尽收眼底,不知是做恶梦了还是身体不适,亦或许兼而有之。

    “多谢关心,但不用了。对了,你是来收它的吗?”

    青年温润好听的声音传来,礼貌的谢绝了乘务员小姐的询问与帮忙并将一旁早已叠好的毛毯双手递给了她。因此,被毛毯盖住的中国地理杂志露了出来。

    乘务员小姐接过了毛毯,看了一眼杂志上的图片,是京市,了然一笑。

    她一路过来,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外国人。可能是因为最近开放了免签,所以这架从D国首都开往京市的飞机上,太多是来京市旅行的游客。

    青年看着应该也是华裔来旅行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好几年没回家的留学生。

    虽然只交流了一句,但口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久不言及的晦涩加深了她的判断。

    纵使心中无尽猜测,但是面上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放上隔板上的行李箱,问他是否要取下来,青年摇了摇头,拒绝了。她便不在多言,向青年告辞,便又去收回其他乘客的毛毯。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青年曾追随她离去时身影的目光。

    就像乘务员小姐所见到的那样,这架飞机上并无太多归国的旅人,多的是前来游玩的游客。

    他的四周坐的也都是与他不同的白人。恍惚间,他总以为自己还末归国,只是如过去的两年那般随队去世界各地打比赛。

    直到熟悉的肤色再次出现在眼间,他才有种归国的切实感。人在异乡,难免容易下意识找寻熟悉的东西来确认自己。

    直到有人拍在他的肩上,问:“Lass los, ich gehe raus.(你好,让一让。)”

    他下意识的回道:“Okay, entschuldige ch.(好的,报歉。)”

    他呆愣了片刻,过去700多天在异国他乡的生活足以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近乎无法抹去的痕迹。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起身给男人让路。

    黑色的大衣从扶手滑过,带起了一阵风。站起身时,一米八六的身高硬是比让他让一让的白人还要高上不少,这样的身高加之并不算瘦弱的身体,本应该带有威慑性的。

    但他却如同一块暧玉,带给人的感觉多的是温和与谦逊,那双如一泓秋水般的眸子,极大程度上削弱了他的攻击性。

    那位让他让一让的外国人甚至在离开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等人出去后,他抬手将放在高处的行李箱取了下来。

    通过小窗,他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而他站在被隔板挡住了灯光而形成的阴影里,看着蓝天白云。

    然后转身投入人群,随着人流向前。吵杂的人声里,不知怎么的,耳畔好像又响起了老余的叮嘱,你个电竞选手能不能稍微在乎一下你自己的手,你这双手是用来赢得荣耀的。

    他不经莞尔,手指也下意识蜷缩了一下,抚过掌心,轻轻按了按方才用力的腕骨。

    当他拉着行李箱,走到舱口,浓烈明媚的阳光从天上倾泄下来。他用力呼吸着故土的空气,自由而亲切,是他所怀念并执意回来的冲动。

    感性是支撑人回家的欲望,但感性并不能当饭吃。自他以前是人,自他之后也是人,他只能大步向前,不再停留。

    当他跟随着人群快步穿过漫长的廊桥到达大厅,手指在屏幕翻飞起舞。一路上阳光被玻璃切割成几何图形。他拖着行李箱快速走过光影交错的地面。

    一路急驰,直到他看到站在接机口,举着牌子的几个人,原本坚定而快速的步伐却慢了下来,甚至是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握着手机的手也从身前垂下,上面赫然显示的是一段尚未得到回复的聊天记录。

    Rian在四处张望,Line靠在Rain的肩上,低头?玩手机。Shier正举着牌子和人聊天。陌生的少年穿了件一半红一半白中间挂着一道爪痕夹克,但因为人白,很张扬,却也很合适。老余站在最边上,一身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作?与周围鲜明活跃的少年格格不入。

    Shier手里举着牌子上画了花里胡骚的图案,有心心,糖果,贝壳……但最中间最显眼的是他的名字——路修远。

    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个名字了,他有点恍惚。只有他们和亲人才会叫这个名字。其他人,粉丝也好,这两年的队友也好,都只会叫他Aurora。

    他曾经以为当他再次见到他们,他一定会像以前那样飞奔过去抱住他们,诉说这些年的恐惧不甘。

    就像他们第一次夺冠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用多言语,甚至不需要一个眼神,就自发的抱到了一起,不聪明,却很动心。

    但其实不是的,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让人不至于忘记彼此,但岁月却会割裂彼此。

    直到……少年清亮而高扬的声音响起,透露着亢奋的情绪,隔着吵杂鼎沸的人声和如山似海的人群传来。

    他听到少年在说:“Aurora?,看这里,这里。”

    像是害怕他看不到一样,少年甚至会蹦起来向他挥手,那抹极尽鲜艳亮眼的红似一把捶子打破了那块名为隔阂的玻璃。候鸟终归永宁乡。

    他不在停顿,不在犹豫,他快步向前,到最后甚至是小跑着冲向他们,临近栏杆时才停下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

    是疑惑但更多的是故人重逢的喜悦与不确定。

    “就告诉老许一个人,你小子——”老余一拳捶到了他的肩膀上,轻飘飘的,却将不确定捶碎了。“飞机晚了半小时,我还以为你知道老许告密,改签了。”

    路修远张开嘴,想解释一两句,但放弃了。原本不告诉他就是担心动静太大,现在……无所谓了。最后只回了个“嗯”。

    故人重逢应该是要抱一下的,手指轻轻颤动,双臂几欲扬起,却在准备抬起的前一秒停了下来。他20了,不是18岁,怎么能腻腻歪歪的和人抱在一起呢?

    但老余和其实人并不可能惯着他的少男心事,更何况这群直男压根没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当他被老余一把搂进怀里,用力拍了拍他的背,附在他的耳边,大声说:“总之,欢迎回家,Aurora?。”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说:“欢迎回家,Aurora。”

    与此同时,WTO基地。

    脸上带了点儿雀斑的少年,头顶上随意扣着他自己的周边帽子。

    少年因为困倦而显的有点臭的脸色,明晃晃的印在电脑屏幕上。

    此时开播也不过三四分钟,便有大量WTO团粉和Fire粉,以及少量其他人的粉丝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一眼扫过去,全是满屏的问号。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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