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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埋了

    晏如凝眉思索片刻,不确定地问道:“我是不是见过这柄剑?”

    当日纳姜族燃起了熊熊大火,南星等人又陆续死在了她面前,她心智大乱,后面发生的一切她始终记不大清,那柄突如其来的长剑尤其不真实,是以晏如一直以为那是她的一个错觉。

    易为春颔首:“那一日,我到来时,你的手中正握着此剑。”

    “可是这柄剑是突然出现的,”晏如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比划了一下,自问自答着道,“真的就是,一下子就到我手上了。”

    “我知道,”易为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因为无为剑之前都在丹霞岭,为夏家所有。”

    晏如睁大了眼睛,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是了,夏家是闲帝血裔,闲帝飞升以后,他的佩剑自然归夏家所有,毋庸置疑。

    她旋即又想起,当初无意间似乎听人说过,夏家有神器失窃,正派人四下搜寻。

    “那这怎么办,我现在还回去还来得及吗?”

    晏如拿着那柄无为剑,简直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心中多少有点崩溃。

    她跟夏家本来就结过梁子,这下又拿走了人家祖传的宝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还不了,”易为春摇头,“此剑已然认主,为你所有,除非你身死,不然便只能任你驱策。”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落在晏如耳边,却不啻于一场雪崩,她的心头瞬间拔凉拔凉的。

    “除非我身死?”她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易为春颔首肃容道:“不错,是以你千万不可于人前使用此剑,否则恐将后患无穷。”

    晏如立即握住易为春的手,也肃容道:“要不我们把它扔了吧。”

    易为春:“…”

    “这剑又不能用,送回夏家也是死路一条,”晏如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不如找个山沟沟扔了,永绝后患。”

    易为春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当你是扔破烂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易为春的脑瓜崩不比一阵风的力道大多少,晏如丝毫没有被威慑到,她无所谓地一摊手,道,“跟这把剑相比,我比较像那个破烂,实在是配不上啊。”

    细数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遭遇,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白捡了个神农谷谷主传人的身份,可神农谷早就没了,她自己还被扣了个潜在魔修的锅。

    “三本十文”买来的秘籍,其实是白送都没人要的烂货,她虽然有幸练得飞升大能留下的剑谱,然而也不过是自己盲修瞎练,也不知到底练成了个什么。

    再到现在,无缘无故飞来一把绝世宝剑,她却只能锦衣夜行,还得担心宝剑带给她杀身之祸。

    怎么人家穿越,捡秘籍,得神器都是牛逼哄哄,唯我独尊,到她这里却是处处受制,得到越多越危险,真的是憋屈得不能再憋屈了。

    归根到底,还是她实力不济。

    如果说,她上辈子干的事,就像是给一根棒槌雕花镶金,让这棒槌显得有价值些,那这辈子要面对的,就好似用一根棒槌当房梁,以承载千金之殿。

    前者或许还有可行之处,能糊弄糊弄外人,然而后者却是绝无可能,一个不慎,便是棒槌毁、金殿塌,徒留一片废墟罢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无为剑既然认你为主,你也不需妄自菲薄,”易为春闻言微怔,而后宽慰道,“自闲帝飞升后,你便是这千古中唯一一个能驾驭无为剑之人,你若不配此剑,当世也无人更能相配。”

    晏如似是被易为春的话语鼓舞,沉思片刻后,她道:“那要不我先把它埋了,等我能跟夏家抗衡了,再把它挖出来?”

    易为春:“…你意欲何时与夏家抗衡?”

    夏家是修仙界第一世家,风头无两,如有人能以一己之力与夏家抗衡,倘若不是在做梦,那大概也只剩下一种可能——

    夏家亡了。

    晏如耸耸肩:“大不了就没有那个时候呗。”

    反正她又不是非这把剑不可,何必紧攥着不放呢?

    “晏如,你是不是习惯于做一件正事前,必得万事俱备、万无一失?不然便宁可不做?”

    易为春垂眸呷了一口清茶,又看了晏如片刻,冷不丁道。

    晏如恍了会神,而后点头:“是。”

    她从来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人,也不是运气绝佳之辈,更无什么可供倚仗的身世背景,若要做成一件事,唯一的办法,便是努力让自己的实力与之相称,甚至更甚。

    上辈子的她,已经习惯事事早做打算,且也正是凭借这一点,无往而不利。

    只是偶尔,她会觉得累,因为她时刻都在准备中,就像一根永远绷紧的弦。

    或者还有那么几瞬间,她会张望一下未曾触及过的领域,而后自我否定,收回目光。

    “这是个好习惯,”易为春点点头,然而又接着道,“可是,或许你不知道,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容人准备的,一旦迎面遇上,能得到片刻喘息,便算是万幸了。”

    她说这话时,双眸映着窗边透进来的光亮,潋滟成波,然而眸底却深沉如古井,那无论如何也看不穿的井水尽头,似是沉淀着一段无法触及的幽幽往事。

    “你今日确实能将这柄长剑舍下,然而来日,若有一物,你尚不及割舍或不能割舍,身畔却群狼肆虐、虎视眈眈,又当如何处之?”

    易为春的声音说不上多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和缓,可那一字一句却仿佛巨石般压在晏如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想要摆出没心没肺的架势,说几句混账不堪的烂话,只要这样,就不会有人对她抱有期望,她也就不用承担任何负担。

    但是晏如不想这么对易为春,因为她能感觉得到,易为春对她的期待,与上辈子那些为了面子、利益、私心等等而强加在她身上的期待不同,易为春真的只是很单纯地,希望她能变得更好。

    在这样纯粹的期待面前,她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沉吟半晌,开口却是两个字:“抱歉。”

    话一出口,晏如自己都愣了一下,她也说不上来那隐隐的愧疚感到底从何而来,像是因为易为春的期待,也像是因为那被自己辜负已久的真心。

    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对自己有过期待呢?只是外在的一些不够纯粹的期待,带给了她太多的压力,而为了舍弃那些压力,倒头来,她竟把对自己的期待也舍弃了。

    “你无需向任何人道歉,”易为春深深地看着她,“万事俱备并不是你的过错,而是你的枷锁,人是不该带着枷锁镣铐过一辈子的。”

    晏如:“可若是最终的失败,就是因为最初的准备不足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易为春道,“若是一个人不敢败,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在这个人心里,他已经败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晏如,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我看来,你并非斤斤计较、念念不忘之辈,那么为什么你会觉得你非胜不可?这当真是你本心所求?”

    晏如心中一震,久久不语。

    在她上辈子父母的教导下,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凡事做得好是她理所应当,做不好便是她懈堕怠慢,所以只能胜,不能败。

    乃至于最后什么也不敢想,不敢做,因为她一做就害怕失败。

    可是凭什么呢?都不过是芸芸众生,她又凭何百战百胜?

    这一切,终究不过是一对可怜父母的痴心妄想罢了。

    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无为剑,片刻后,站起身来,对易为春正色一礼:“受教。”

    易为春为她斟了一杯茶,淡淡道:“不敢当。”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拿不起,”晏如垂眸摸索着杯沿,缓缓道,“我也知道我拿不起,可就是没有再去拿起的勇气。”

    她一度为自己的怯懦找了许多借口,譬如没有实力,没有时机,也没有一霎那的动念起心,她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然后终于如愿以偿,一无所有。

    她接着道:“那人曾说,有一类人,与天地合一,与万物无别,心中无拿起放下之说,我那时虽觉有理,却犹有困惑,不知该如何化用于日常处事之中。”

    “如今听君一席话,虽尤未领悟,却也略有所得,”晏如看着易为春的双眸,坦坦道,“不敢拿起,有时或许便是因为太过在意胜负,人生不苦,想赢才苦——”

    “可只要心中坦然,无论如何,也不怨天,不尤人,更不侮己身,那么胜负与我何干?又有何物不可拿起放下?”

    易为春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亦对晏如一礼,道:“受教。”

    晏如摆摆手,真诚道:“我那位朋友是白家的公子,姓白名满川,不知你见过没有?若是没有,我定要为你们引荐一番。”

    易为春:“…”

    她咳了一声,避开晏如的双眼,含糊道:“白公子声名远扬,我自然是认识的,不必麻烦了。”

    “也是,”晏如点点头,“你们一定很能聊得来。”

    易为春:“…尚可吧。”

    见晏如还要说些什么,易为春一指无为剑,道:“此剑你留着,还有一个用处。”

    “什么用处?”晏如果然被转移了注意,问道。

    “此剑乃闲帝创立十二式剑招后,亲自捧炭铸造而成,内蕴闲帝所悟剑意,”易为春道,“你带在身边,多加体悟,也能早日于剑术一道,更上一层楼。”

    晏如“哦”了一声,旋即意识到什么,问:“易姐姐,你是不是看出我会闲帝的剑法了?”

    易为春挑眉看她:“你有试图装过自己不会吗?”

    晏如蓦然想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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