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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言书 > 轮回档案[无限] > 幽灵镇8 托付

幽灵镇8 托付

    “你没做错。”

    “可她刚才……”

    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谢远不敢再想下去,他天真地希望只要不去说破这个禁忌,方才发生的种种,都可以被时间慢慢冲淡。

    他听见褚方知加重重复道:“谢远,你没做错。”

    错了。

    青年蓦地用手背捂住眼睛,向着低矮的土坡狂奔而去,身后扬起的尘土,仿若逐渐溃散的理智。最终他在土坡上寻了一处跌坐下来,空洞地望着远方。林桓筝收回了视线,转向褚方知——

    后者面色不辨,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游弋着,即便已经走到阳光之下,也化不开他身上过份沉重的阴霾。

    即便预料到了一切,真相血淋淋摊在眼前那一刻,褚方知还是直面了巨大的冲击。

    这是每个玩家的必修课。

    脑海浮现出女孩站在门口的模样:一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在十五分钟的绝望等待里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此刻他和她一样,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任凭鲜血迸出。他闭上眼睛,试图驱散那些画面,但它们是附骨之疽,挥之不去。更讽刺的是,他知道,就算使用溯源回流,自己也不会改变主意让她进门。

    理智是把绝情的剑,斩断所有软弱的可能。

    从第一声敲门响起,他便明白如若这是场身份的交换游戏,一旦开门,就意味着他们三人都会陷入到更深的危机之中。

    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这并非无心之失,而是他刻意引导的结果。谢远的选择,何尝不是理性计算的呈现。

    很公平。

    选择了生存,就注定与正道背路而驰。

    “哥——”

    “桓筝,你昨夜见到的白袍鬼大概在什么位置?”他没有回头,林桓筝咽下未出口的安慰,剑尖指向不远处:“那边。”

    “盯好谢远,我看看去。”

    窗户外爬满了蜘蛛网和灰尘,褚方知脱下外套擦拭干净,又换了身衣服。他半蹲下身,像林桓筝描述的白袍鬼一样,无声无息地贴向窗玻璃。

    视线精准锁定在柜子的第二层。

    “褚哥,你右前方!”谢远的声音被风声传得有些虚,他正与林桓筝一起,快步朝这边走来。

    所指的那边草皮下有块方方正正的淡红色沙土,若非他坐在高处,很难意识到它的异常。

    林桓筝上前示意他们让开,随着腕骨微震,一剑戳到了熟悉的钝感——是血肉腐烂后与金属碰撞特有的质感。

    这里埋着一堆白骨。

    剑刃上沾着的红土渐渐凝出不祥的冰霜,褚方知盯着那层白色:“挖吗?”

    地上遗留了线一般的瘦长黑口,谢远往上风处挪了挪,仿佛这样就会减轻尸骨带来的阴寒。

    如若是褚方知一个人下副本,或者林桓筝单独下副本,两人都不会有所迟疑。只是现在,这个副本里有和尚,有道士——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权衡利弊,林桓筝摇了摇头。

    褚方知正有此意。

    三人绕到老鬼的屋子前敲门。虽未到入住时间,但叫个人总该可以。

    开门的女人眼下挂着深黑的眼袋。她说没见过和尚道士——那两人昨天就离开了。

    褚方知想到隔壁那栋楼的黑狗,招呼队友们赶过去。敲门声刚落,年轻小伙探出头来,又扭头朝屋里喊道:“李道长!”

    李时通很快从小伙背后冒出来,头发不修边幅地乱翘着,仔细看,头顶和长袍还沾着几片草叶,也不知刚刚经历了什么,与先前神气活现的模样判若两人:“哟?你们来了?”他隔着门框打量三人神色,“那边不好办吧?等亮亮和狗混熟了我们就过去。”

    原来和尚在训狗。褚方知点点头:“这屋还能住人吗?”

    “还能塞一个。”李时通瞥见谢远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即会意,“这边专业对口,让亮亮给他洗洗脑。”

    谢远心下着急,拉住褚方知的衣角:“褚哥!”

    叫哥也没用。谢远现在的状态实在无法扛住今晚的高强度计划,褚方知轻轻掰开他的手,转头拜托李时通:“等一点到了,拉他进去。”

    “放心,喂了狗子不少肉,明天应该能过去。”李时通探出只胳膊,按住谢远的肩膀。

    看着两人并肩远行的背影,谢远红了眼眶:“道爷,你不明白,”他抽搭了两下,“明天,他们就不算活人了。”

    确实,褚方知本就没打算以活人的身份再度进去。

    排队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如今只剩四个玩家还在坚守。为首的国字脸见他们去而复返,诧异道:“你们这是?”

    “找鬼谈谈人生。”褚方知闭合的嘴角牵起了渗人的弧度。接连的失踪事件已经影响到队友情绪,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但受影响的真的只有谢远吗?林桓筝望着褚方知绷紧的背影——就像一柄浸透污血的古剑,倔强地对峙黑暗,却无人注意剑身无数细密的、终会崩裂的伤痕。

    旁边的玩家见他俩都是一副不太正常的样子,犯了个寒颤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兄弟,你们昨天怎么活下来的?”

    褚方知被林桓筝抢先了一瞬:“我来。哥,你先缓缓。”

    社恐林某人卸下长剑,走进男人们让出的走道里。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面色僵硬地开始讲述。人群中不时爆出惊呼:“怎么会这样?”“都不见了?”“什么?活尸?!”

    尽管听得毛骨悚然,这些排队等候的玩家却没有一个选择离开。趁着还有时间,他们交换起情报。站在最前面的吕东云比林桓筝矮了两个头,听完叙述后沉吟道:“我的技能可以定住鬼物,今晚一楼的两个鬼,我会去试试。”

    在这个游戏里,五关前获得技能卡的几率微乎其微,五关后概率才会显著提升。林桓筝曾经解释过,技能与玩家灵魂属性深度绑定,会伴随着精神力增长逐步强化。吕东云这么有把握,技能等级想必不低,很可能是高关玩家来低级本刷分的,甚至有可能就是榜上某个低调的高手。

    他的话音刚落,队伍里走出来两个同为散人的拥护者。

    经过简单交流得知,两人分别叫袁安和周砥,正处在第五个副本的关键阶段。这么一来,里世界一楼的人手就拼凑齐了。剩下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叫施潘,他决定留守在情况不明的表世界。

    待所有人组上了队,林桓筝回到褚方知身边,听到他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里世界只去五个人,行吗?”

    昨夜那首诡异的童谣提到了八个人,此行缺少三人,会不会打破某种平衡?可惜在已知的规则中,并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说明,也许只是他多虑了。

    林桓筝盯着房门若有所思:“看看童谣会不会变。”如果不变,他相信褚方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许在新一轮的“游戏者”中,他们会遇上之前幸存的玩家。

    想到这里,褚方知对今晚的游戏生出几分期待。以至于一点钟活尸再次开门时,他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核善到变态的笑,吓得其他玩家加快脚步,把他和林桓筝落在了最后。

    与昨日如出一撤,活尸依旧留守在门口,没有跟随他们进屋。四人匆匆奔向一楼的卧室,褚方知和林桓筝则朝着一直未曾有机会探究的厨房走去。

    厨房是清一色的木质结构,灶台上没有油污,积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用过了。他们翻遍碗柜都没找到儿童餐具,但在冰柜里,发现了东西。

    林桓筝一眼便认出了人体肌腱,他唰的脸色惨白,猛地合上柜,闭眼试图将这作呕的画面从记忆中抹去——无论多久他都无法接受人像牲畜一样被这般对待。褚方知见他这副样子,已然明白了那是什么。他走了两步挡住了对方的视野,重新翻开冰柜,将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摸索着。

    “没冻硬。”他平静地说道,“可能是昨晚的人。”

    说话间林桓筝已经打开了水龙头,就着清澈而干净的水流,狠狠搓着自己的手,直搓得通红。

    见他这幅模样,褚方知唇角勾勒出若有若无的幅度,一声浅笑带着蛊惑的温度流入林桓筝的耳朵。

    水流声中,林桓筝回首看他,这一眼夹杂了万千情绪,爱恨交织,翻涌而出——

    正是这副神情,在上一周目,不断震撼着他的心,让他误以为褚方知爱上了自己,最终在故事的结尾,被对方扳弯了。

    然而褚方知一死了之。

    这个骗子!

    他不由得怀疑起这份感情,却听对方敏锐地问:“不是洁癖?你怎么了?”

    他还能怎么?

    林桓筝半点心思不敢流露出来,早被眼前的男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他匆忙隐藏了眼中的情绪,又做了个反胃的动作应道:“哥,你快洗洗吧。”

    褚方知早已平和地接受了如今这个不太像人的自己,他仔仔细细把手搓洗干净了,甩掉手上的水珠,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冰箱。冰箱里堆满了变质的食物,考虑到林桓筝的情绪,他迅速合上冰箱门,低声商量道:“回去吧。”

    四人在客厅等候多时,见他们回来了,再次询问起昨夜的细节。

    “梦魇模式的水龙头,”褚方知重点强调,“你们看情况要不要开。”在他的推论里,如若水龙头是白袍鬼进屋的关键,那人口不能言的模样,说不定进屋会带来新的线索。

    吕东云点点头:“那褚老弟,墙壁里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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